我是一根松木木桩,近日,在黄河中牟赵口段河岸附近,我和我一百余名兄弟们再次露出水面,在沿黄地区掀起波澜。
您一定很疑惑,我们是怎样重见天日的,我们又是怎么被夯在黄河河道里的,我们的身上到底发生过怎样的故事。
其实,自人民治黄以来,我们木桩群首次露出水面并被发现是在2021年10月。当时,我和我的木桩兄弟已经在这段河道里沉睡了80余年。
关于我重生的记忆刻骨铭心,让我慢慢为您讲来……
重 生
2021年10月,黄河下游经历了历史罕见的严重秋汛,洪水流量大、时间长、河道水位高,我身上覆盖的厚厚淤泥终于被大洪水裹挟去掉不少。水位回落后,我们便从河道的淤泥中露出水面。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我听到不远处有人惊叹道:“这河水边怎么出现了这么多木桩!以前也没见到啊,木桩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说不准是文物呢!以前听村里的老人说过,咱黄河赵口1938年发生过扒堵口事件,位置就在这附近……”
这个重大发现被第一时间传递给中牟河务局领导了。经过有关人员多次亲临现场、翻阅大量史料等考证,他们终于确认了我所在的位置是1938年赵口扒堵口遗址。我就是当年堵口流传下来的松木木桩。
多么激动啊,原来我一直没有被遗忘!
很快,我和当年的1938年扒堵口事件的记忆便被发掘、保护起来了。便作为黄河记忆的见证者,我迎来了一批又一批前来考察、参观的各级各界领导、学者。他们重视保护传承弘扬黄河文化,挖掘我背后的故事,努力奔走为我争取得到更多的关注和保护,让我实现自己的历史和黄河文化价值。
这便是我重生的故事。
前 世
说起我的前世,还得从1938年5月的那个春天说起。
那是抗日战争时期,炮火连天。我还是黄河岸边的一棵松。徐州会战结束后,国民党军队伤亡惨重,日军土肥原贤二很快率14师团机械化部队进攻开封,意图先攻开封,进而夺取郑州,然后再沿平汉铁路进取国民政府临时所在地---武汉。
为阻止日军西进,蒋介石电令程潜掘开黄河大堤,企图“以水代兵”把进犯之敌阻隔于黄河以东。当时掘堤的任务由守卫黄河的国军商震部队执行,地点首先选在了中牟县境内赵口,也就是我现在所在的赵口险工13护岸。国军工兵连夜行动,后因河势北移,口门坍塌,沙土淤积,过水不畅,口门仅有小股泛水外流,根本起不到以水代兵阻敌作用。
开封很快失守。国名党军队新八师参谋熊先煜等6人组成选址小组,最终选定赵口以西30公里的花园口,重新扒掘大堤。
6月9日夜,花园口黄河大堤被炸开。当天,突降暴雨,黄河水位猛涨,下游淤塞的赵口也被冲开。滔滔黄河水自花园口和我所在的赵口处泄出,两股泛流汇作一处,汹涌而下,夺淮入海。
同年冬季,为便于机械化部队出动,巩固侵占区统治,被阻隔于黄河以东后盘踞在中牟东漳村、杨桥村、大吴村和京水村一带的侵华日军,利用冬季黄河枯水季节,在汉奸引导下,抓民夫当差,砍倒了我,把我做成了一截截儿的木桩,配合日本军人,在我现在的位置,也就是赵口掘口处进行堵口。通过采取民间传统埽工的技艺,在口门处联排打桩抛柳,填土闭气,截流合龙,后大量运土加固,他们终于堵口成功。
也就是源于那一世黄河赵口扒堵口事件,我们也便被永远留在了这里。
永远忘不了那一年扒口泛滥的危害。掘口虽然延缓了日军进攻的步伐,但却给豫、皖、苏三省44个县黄泛区带来了深重灾难。由赵口而起的花园口事件共造成受灾面积2.9万多平方公里,受灾人口1000万以上,死亡人口89.93万人,140万间民房被摧毁,近2000万亩耕地被淹没,390万人背井离乡,饥民流离,饿殍遍野。
83年风云变幻,83载河道游荡,我们被困在了黄河河道淤泥里。这是个难忘的沉睡的一世。
今 生
时光倏然,来到了1946年。抗日战争早已胜利,冀鲁豫解放区黄河水利委员会成立,人民治理黄河开启了新纪元。新中国成立以后,毛主席高度重视黄河治理工作,多次视察黄河,发出了“要把黄河的事情办好”的伟大号召,黄河事业发展进入了新的辉煌篇章,先后有了三门峡大坝、刘家峡、龙羊峡、小浪底等水利枢纽,治黄工作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绩。巍巍防洪堤,旧貌变新颜,昔日黄泛区,已成米粮田。
2019年9月18日,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上升为重大国家战略,人民治黄事业进入历史新境界。新时代的黄河人认真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关于黄河保护治理的重要讲话精神,高度重视保护传承弘扬黄河文化,强化黄河水利遗产保护,为高质量推进黄河文化建设、增强文化自信持续努力着。
今生的我真想放声歌唱,歌唱全河上下凝心聚力为黄河作赋谱写演绎出的新时代的“黄河大合唱”。这便是我——因中牟黄河赵口1938年扒堵口事件沉积河底83年之久的一截儿黄河堵口木桩的前世今生的故事。(王灵芝/文 刘国强/图)